青鸟飞鱼-第一章 -青山欲摧 (1/2)

“礼仪既备，令月吉日，昭告尔字。”

沉润低哑的嗓音格外的抑扬顿挫，张峦苍白郑重的脸色在东方朝阳的照射下，显得些许透明，脸颊上的血丝若隐若现，被清风吹起的藏青襴衫之下，削瘦的身影愈加明显。

院中苍葱的横斜枝桠上，几只飞鸟轻啼相合，凝视着此刻的庄重。

“爰字明中，髦士攸宜，宜之于嘏。永受保之，曰伯某甫。”将最后一一句说完，张峦轻移几步，来到阶下的孙谨旸身前。

孙谨旸立即躬身相对，“某虽不敏，敢不夙夜祗来。”

言罢，一个长揖，孙谨旸随即起身，看着张峦正不停的喘着气，担心的说道，“峦叔，您休息一下吧！”

摇了摇头，张峦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重心长的开口道，“谨旸，哦，不，明中，日后你就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，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，峦叔相信，你一定会做的很好！”

话音刚落，身子就一阵摇晃，看的立于一旁的张瑗立即将手中的托盘交给身边的人，冲了过来。

“爹爹，您怎么样？”搀着父亲的身子，一身盛装的张瑗神色万般焦急。

扶着胸口，等心跳渐渐慢了下来，张峦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，最后视线转向张瑗，“不妨事，就是有些累罢了。”

孙明中听闻，关切的说道，“峦叔，既如此，您先回去休息可好？”

说着搀起张峦就要往屋子里进，被张峦及时拉住。

“明中，今日是你的冠礼，峦叔如何能够缺席？这身子不碍事的！来，我们继续！”

推开了身边两人的手。张峦深吸了口气，站直了身子，低沉开口，“既已礼成，去拜见各位长者吧！”

躬身长揖，孙明中允诺，转身前，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，张峦看的分明，露出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浅笑。

张瑗看着身穿公服。腰缠黑色革带，带着幞头的孙明中，首先来到孙大娘身边。向她叩拜下去。

接着是其他的一些邻里亲朋，她看了几眼之后，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身前的父亲身边。

那年母亲下葬之后，父亲就倒了下来，看着以前清朗温雅的父亲。如今身上笼罩着化不开的沉重，那本来明媚的凤眸中，现在却是深幽凝冷，整个人形销骨立，瘦的让她心痛。

去年冬日，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。没有照顾好父亲，导致他在母亲的祭日那晚，在外坐了整夜。等她天亮起床发现的时候，父亲早已经成了一个雪人。

当天，父亲就病倒了，徐大夫说是风寒，只是这来势汹汹。加上父亲郁结于胸，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。

此后的日子里。她更加用心的照顾父亲的身体，什么好药都用上了，却总是一直不见好，三天两头，就要病一回，所幸，鹤龄和延龄都已经日渐懂事，平日里也会帮忙照顾，她才不至于手忙脚乱。

当她知道，孙大哥要请父亲做为他冠礼的正宾的时候，她是极力反对，可是父亲却一口应了下来，说是人生只有这一次，又是大郎的冠礼，他一定要参加。

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，看着又在急速喘息的张峦，张瑗不放心的上前，轻抚背心，想让他好受一些。

对着张瑗安慰的笑笑，张峦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孙明中，整理了神色，进行着接下来的仪式。

等到冗长的仪式终于行进到了最后一个步骤，看着孙明中往门外拜见乡先生去了，张瑗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，转向父亲，“爹爹，已经结束了，我送您回去可好？”

想要回答女儿的话，可是突然，张峦身形晃动的厉害，只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，紧跟着身形晃动，往地上倒去。

张瑗惊叫，“爹爹！”

院中正各自交谈的众人，听到声响，就看到张瑗正跪在地上，不停的喊着倒地的张峦。

呆愣了片刻后，众人急忙回神，往他们的方向跑来。

门外的孙明中，听到声响，对几位先生请罪之后，立即就赶了回来，就看到好友姜义柏抱着人事不省的张峦往外冲。

跟着出去见识的张鹤龄和张延龄，霎时脸色惨白，跑到了姐姐身边，小脸绷得死紧。

“姐姐，爹爹怎么了？”张鹤龄问的小心翼翼，神情胆怯不已。

“爹爹累了，休息一下就好了。”牵起弟弟们的手，张瑗会同孙明中回到了家。

让鹤龄去请徐大夫，张瑗对着门外的几人，诚恳的说道，“孙大哥，今日是你的大日子，可是爹爹身子不好，接下来的事情我无法参与了，还请孙大哥谅解。”

孙明中皱眉，不安的说道，“都是我的不是，要不是因为我，峦叔也不会晕倒，都是我的错。”

摇了摇头，张瑗劝慰道，“孙大哥说哪里话，爹爹很是高兴看到你成人呢，你要是这么想，他肯定要伤心的。大娘，康伯父，姜大哥，还有柯大哥，谢谢你们对爹爹的关心，瑗瑗在此拜谢了。”

语毕，张瑗敛衽行礼，真挚的望向众人。

“唉，瑗丫头，要是忙不过来了，去叫我就可以，别自己一个人扛着，知道么？”

孙大娘来到张瑗身边，抚摸着她的头，柔声说道。

鼻头微微发酸，张瑗回到的响亮，“嗯，我知道了，大娘，到时候一定会麻烦您的！”

“阿瑗，你且好好照顾父亲，有什么难找的药材，只管告诉伯父，千万不要客气。”

康宁炜看了一眼半掩的门扉，对着张瑗嘱咐道。

“好的，伯父，瑗瑗记得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