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周岁宴 (2/4)

能娶到你妈，我发誓一定要把她捧在手里，当宝贝一样好好地护着。但是你妈看不上我，你妈喜欢白净的人，喜欢读书人。你爸我初中毕业就在铸造厂里打工了，你妈看不上我。”爸爸抽了口烟，叹了口气，继续说，“但是你外婆觉得我行，就把你妈嫁给了我。你妈跟你外婆闹啊，要离家出走啊，但是最后还是嫁给了我。我们刚结婚的时候，你妈都不愿意跟我说话，总是闹脾气。但是你妈是吃软不吃硬的人，她看我什么事都顺着她，也就不闹了，后来我们就有了你。虽然宝儿你小时候长得是丑了点，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。我跟你妈觉得还是要出去做生意，我们要赚很多钱，万一你长大了没人娶你，我们也能养着你。”

“爸，我小时候有这么难看么……”

听自己的爸爸说自己小时候长得丑，感觉有些奇怪……原来爸爸妈妈出去做生意是为了我么，我总觉得这种说法太过冠冕堂皇。

“难看是难看了点，又小又黑的，像一只小猴子，还好长大了就变漂亮了。”爸爸又抽了口烟，继续说，“以前穷，跟你妈结婚也就是请亲戚吃了顿饭，但是我想给你妈办一个很大的喜宴，想赚钱给她补办一个，但是一直也没赚到钱，反而把老家的地都赔进去了。老家的地也没了，房子也没了，宝儿你回去都没地方住，爸也是真的对不起你。”老爸抽了口烟，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什么情绪，仿佛说着的是别人的故事。

“那你们为什么会离婚？”

“也许我跟你妈真的是八字不合吧，做什么赔什么，你妈跟着我受了很多的苦。宝儿，你妈从小就是被人宠着的，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，长得又讨人喜欢，大家都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。像你妈这样的人，生下来就是应该被人捧在掌心上的。我从前一直以为你妈受不了苦，但是她跟着我跑了很多地方。我们起早贪黑，却赚不了什么钱。宝儿你可能都想象不到我跟你妈以前住的地方，就是一间屋子，没有厨房，没有电视，潮湿的很。”爸爸说着，又点燃了一根烟，“宝儿啊，那个时候爸都快四十了，还是什么都没有，这种生活根本看不到头。也许我当初就不该跟你妈结婚，这种强求来的婚姻连老天爷都不会眷顾。”

“所以你想离婚。”

其实我也问过我妈，她跟爸是相爱的么，我妈只说了一句“我年轻的时候哪来什么爱不爱的，结婚也都是听家里人安排的。”但是在这句话后面，我还听到妈妈轻声说了一句“人都是会变的，好聚好散，挺好。”我不知道在爸爸妈妈现在这个年纪，他们想要的是什么，也许他们已经不在意爱或者不爱，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家庭。

“这是为你妈好，也是为你好。你妈可以再嫁，一定会比跟着我好。”爸爸的语气突然有些激动起来。

“是啊，我妈可以再嫁。爸，你也还有依依。”

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。现在的人观念开放了，离了婚可以再结。爸妈离婚的时候，我妈快四十了，一个快四十了的中年妇女，再嫁有这么简单么？离了婚之后，我妈又可以去哪里？回娘家么？外婆已经老了，她已经护不了我妈了。我知道，我爸是在离婚前认识的依依，离婚后，我爸有依依，我妈谁都没有。是，我妈是还有我这样一个女儿，但是我就靠得住么？从小跟爸爸妈妈分别，我就愿意给妈妈提供庇护么？我当时也还在读高中，我既没能力给妈妈依靠，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觉得妈妈成为了我的一个负担。我感觉很生气，说不清是对我爸的不负责任感到生气，还是对自己的冷漠感到生气。

“宝儿，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的做法，但是这样对你们都好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我看着爸爸手里的烟，想起来他以前是不抽烟的。

“宝儿，爸现在过得挺好的，以后老了也有人照顾，也不会麻烦你，也不会去打扰你妈。”

“嗯。”我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
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，也许他也觉得我这样一个不亲近的女儿是靠不住的吧。也是，连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一个靠不住的女儿。

“宝儿，我们回去吧，大家应该也吃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爸爸掐灭了香烟，找了一个垃圾桶扔了，我们向周岁宴的大包厢走去。回到座位以后，我看了看周围，大家都很欢乐。大屏上还在滚动播放着照片，也播放着一些祝福的话语。看看爸爸跟依依，再想想妈妈跟赵叔叔，我突然觉得对他们来说，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吧。爸爸妈妈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，但是现在他们各自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归宿了吧。上天也算是眷顾他们了吧。

我突然很想见到白年初，我想见到他，很想见到他。

我拿起手机，给白年初发了消息。

我：白年初，你来接我好不好。

白年初：好，你在哪里。

我：格调酒店。

白年初：等我，半个小时到。

我：嗯。

我反复看着我跟白年初的对话，我拿起红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。小半杯，还不至于让我走不动路，但是足够壮胆了。

我给我爸发了消息，说我要先回去了，就往酒店门口走去。到酒店门口后，我就坐在花坛边缘等白年初。

虽然已经到了五月中旬，但是晚上还是有点凉。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，我今天穿了一双黑色的皮鞋，这